狐三狐疑问道：“何兽？”
狐大的狐狸眼微微眯着，回忆道：“状如牛，而白首，一目，又蛇尾，乃蜚兽。”
“此兽入水，清水枯竭；此兽踏过草地，青草枯黄；此兽乃瘟疫之兽，所过之处瘟疫滋生，生灵死绝。”
“呵呵，泾阳县太平日子过久了，咱们整点瘟疫出来，城隍衙门忙于救灾，便顾不了咱们的事了。”
狐大又道：“虽然这头蜚兽尚年幼，不能滋生大面积瘟疫，但也足够死几个村庄的百姓了。”
狐二皱眉，手里不停摇晃折扇，一副翩翩风流哥儿模样：“大兄，您之前曾言，山君绝对不会出手啊？”
“大兄，放瘟疫简单啊，我们寻一些死尸发酵了，瘟疫自生，何须劳烦山君出手？”
狐大摇摇头：“世间之事，自有因果缘法，我们亲自动手的话，难逃神道监察，况且，……”
狐大顿了顿，淡淡道：“山君无须出手，只需放牧小兽出山溜达一圈即可，狐二，你随为兄求山君去；狐三，你留下来收拾残局。”
狐二，狐三齐齐作揖道：“尊兄命。”
狐大同狐二进入堂屋的时候，山君手拈一朵花，低头含笑，蜚兽乖巧的趴在旁边软垫上，毛茸茸的脑袋四处张望。
二狐俯身跪拜山君。
山君嫣然笑道：“狐大，汝可想好了？”
“想好了。”
狐大深吸一口气，毛茸茸的耳朵立起来，眼神冷漠，他一步步走到狐二身后停下来：“弟，请助大兄一臂之力。”
狐二还没反应过来，忽觉心中剧痛，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，一双毛茸茸的狐狸爪子破胸而出。
“大兄何意？”狐二绝望的望向他的大兄，一头赤色的红狐，百年了啊，他们一直兄友弟恭，为何会这般？
“莫叫我大兄，从你化做人形的那日起，你便不是我兄弟了。”
狐大面色平静的掏挖，片刻，他毛茸茸的爪子上，捧了一颗新鲜跳动的心脏。
蜚兽闻到了腥气，咩咩叫了一声，四蹄轻轻一跃，带起一阵细风，跳到了狐大面前，叼起心脏就跑到了墙角落。
山君静静的等待蜚兽吃完心脏，才开口：“人有五德，十善，仁礼信义智，忠孝心，好善心，慈悲心，平等心，博爱心，教化心，忠恕心，和蔼心，忍耐心，勇猛心。”
“痴狐啊，痴狐，你一件件丢了人的心，此生注定走不到彼岸了。”
“这人心不要也罢！”狐大俯身跪地：“请山君降下罪罚。”
……
此刻，白狐娘食肆。
罗刹分完灵药后，时辰不早了，白长君往窗户外面看了看，暮色笼罩四野，天空黑沉沉的，无月，无风。
“时辰不早了，小神也该告退了。”
“不急，小白蛇弟弟。”罗刹笑意盈盈招招手，白狐娘倩眉袅袅行来，敛裙，身体微微前倾，盈盈拜了一个万福礼。
“倩眉见过白上神，白上神万福。”
白长君点点头，示意她不必多礼，虽说白长君还未化形，好歹也是权柄井神，当得起白狐娘一拜。
白狐娘掩唇一笑，媚态横生：“白上神，可还记得方才您送来的女子？奴家往她身上抹了田三七，可算止住了流血，如今，她人也清醒了，只是身子虚弱些，奴家喂她吃了些肉糜粥，已经能起身了。”
白长君点点头，蛇脑袋微微下垂行礼：“多谢老板娘。”
白狐娘急忙摆手：“使不得，使不得，小妖当不起上神行礼。”
“只是，……？”白狐娘犹豫道：“此地乃妖灵杂居之处，气息混乱，奴家恐灼伤了凡人魂体，折损了她的寿元。。”
白长君一愣，这是赶客了？
“白上神，奴家打听出来了，那女子姓阳，名绿珠，乃是泾阳地界，金鸡镇人氏，白上神既然救了她，留她孤单单一女在这种地方不好，不若送佛送到西。”
“恰好，阳绿珠方才还说了，要来见一见救命恩人呢！奴家这就请她过来，也好给白上神磕个头。”
白狐娘作势要走，白长君急忙拦住了她：“且慢。”
白长君有点为难，他瞧了瞧自己的蛇躯，想着人家一介女流，真见了他，还不吓晕了？
“小白蛇弟弟莫担忧。”罗刹笑道：“你忘了幻形妖丹吗？”
“小白蛇弟弟不若以妖丹幻形，送阳绿珠回金鸡镇，其一，救人性命，为大善举，可得阴德，虽然我等不能轻易干涉凡人因果，但小白蛇弟弟既从魔物中救了她，便有了缘法。”
“其二，我观小白蛇弟弟虽聪慧通透，人性十足，然，始终欠缺一分火候。”
“须知，修行不是闭关修炼，也非偏安一井，大德曾言，先入世，方能出世。”
“道在深山老林，道也在红尘闹事，读万遍书，行万里路，见世间百态，品芸芸众生，经历，体验，反省，顿悟。”
“此为红尘炼心。”
白长君问道：“天科，阴律，人间法度，皆不许人妖相处，不许人前显圣，不许诓骗香火信众。”
“嘻嘻嘻，小白蛇弟弟啊，书呆子，世间最赚钱的营生，写在律法上，修行亦然，你明白了吗？”
“修魔吗？”八尾猫冷不丁来了一句，差点将罗刹噎死，她美目一瞪。
“闭嘴，野猫。”
罗刹对白长君道“不能人前显圣，还不能人前显身吗？”
白长君：“……？”
八尾猫呸了一句：“你们神道的腌臜事真多，人前说一套，背后做一套。”
罗刹没有理睬它，继续和白长君说：“乡野间的怪谈，文人口中的志异，从何而来？天上的天官过的好好的，他们寿元悠长，法力高强，为何还要下凡历劫？”
“尤其是你现在练气三层了，要为真正化形做准备，要在红尘中修人心，才能化成最完美的形，道心也更凝练呢！”
“小白蛇弟弟，你观我这婢子，没有好好体悟人心，化形也是借助丹药之力，一颗道心松散，法力浅薄，此生修为也就这样了。”
罗刹满脸嫌弃的看着白狐娘，白狐娘冷哼一声。
“只是小白蛇弟弟切记，唯有一事，你切莫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