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日初升，其道大光。
第一缕橙红色的日光映照在“星辰大海湘王号”的船帆上，位于中部桅杆上瞭望塔内的侦察手，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四周。
当从里面看到前面首卫船上挥动着两面旗杆，他顿时欢喜不已，连忙转身通过瞭望塔上连接甲板的铜管大声喊道：“首卫船发现岛屿！”
下方，传令兵接到消息迅速向朱柏禀报，他闻言还没开口，一旁一直在地图上测绘计算路径的张三江等人便望了过来。
“启禀殿下，应是舟山无误。”
“到舟山了啊。”
陪在朱柏身旁的吴妙语，双眸顿时亮起，挽在他胳膊上的双手微不可查的缓动了一下，朱柏低头看她满是期待的神色，无奈一笑。
出海前，吴妙语就一直期待着来舟山。
此前朱柏曾和她说过舟山普陀山不肯去观音的故事。
唐大中十三年，倭国僧人慧锷从五台山带着一座观音像出海，到达此地后狂风骤起，异象丛生。
慧锷只得停泊在普陀山一处岙口，当即云散天晴。
慧锷知晓这是观音不愿去倭国，只好在此建庙供奉观音。
当时说完这故事，朱柏顺口说了一句：“就连菩萨都知道，倭国那群披着人皮的野兽难以用佛法教化，才不想和那倭国秃驴离开。”www.ezaoli.cn 鱼恒小说网
他是想到了未来的桩桩血案，倭国后人做的那些事情，不禁义愤填膺。
可没想到，这句话听到吴妙语耳中却是另外的意思。
“殿下，妾身以为定然是菩萨真身显灵，之前民间就有说法，那普陀山乃是观音道场，是菩萨修炼之所。”
“你看过西游记？”
“啊？”
“额，没什么。”
这个时代，吴承恩他祖爷爷说不定都还没出生，记得他好像是嘉靖时期的人，隔着现在一百多年。
吴妙语不知道什么是西游记，但她知道普陀山上有一尊十分灵验的菩萨像，所以出海的时候，还特意的和朱柏说起这事。
如今到了这里，自然是想上去拜谒一番，可又不想让除了朱柏外的其他人知道，是因为她想去拜神，所以船队才会在舟山停泊。
用她的说法是，妃子以喜好魅君王行事，乃妖妃也。
她希望在别人的眼中，她会一直是朱柏的贤内助。
朱柏知道她的小心思，伸手轻轻的在她额头弹了一下，吴妙语轻呼一声，用手捂着被他弹过的地方，嗔怪的哼了一声。
殿下和王妃秀恩爱，甲板上的人自然都把自己当做了空气，转过头去，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。
直到……
“王妃方才与本王提议。”
吴妙语怔了一下，呆呆的看向朱柏，连忙眨眼示意朱柏改口。
朱柏笑起，搭在她肩膀上的轻轻的拍了拍，示意她安心。
“后续路线皆无大岛，王妃担心诸位太过辛劳，便让本王在此地停泊一日，本王允了。”
他话音落下，甲板上当即响起一阵欢呼，所有人都纷纷向吴妙语拜谢。
惹得她面红耳赤，娇嗔的白了朱柏一眼，又故作镇定的让众人免礼。
朱柏失笑的摇了摇头，招手让张二河来近前，吩咐他派出小船去联系舟山上的定海卫所。
舟山位于东海之滨，是大明东边海域最前沿的大岛。
虽然大明禁海，可并未放弃这些海岛，所以在岛上常年驻在着两个千户所，定海中中所和定海中左所，由一位指挥佥事统领。
“卑下定海卫指挥佥事董轩，拜见湘王殿下！”
当船队在普陀山码头停泊，朱柏携吴妙语踏上岸边时，早已有人在这恭候他们。
为首的是一个黑壮汉子，六尺多高身穿着明军标配的制装，他身后还有二人，一同躬身拱手向朱柏行礼，报上了各自的名号。
这二人分别是定海中中所和定海中左所的千户，虽然驻地不在此处，可听闻朱柏到来，自然不敢怠慢，随着董轩一同来此迎接。
自从大明建立以来，从未有亲王级别的人来过这里，即便是宁波府知府他们也是难得一见。
董轩显的有些拘谨，抬头冲着朱柏笑时，露出的一口大白牙和他的肤色格外鲜明。
“不知殿下到来，卑下等有失远迎，这海上条件简陋，殿下可要到舟山歇息？”
普陀山属于舟山，但是与舟山本岛还隔着一片海。
船队到达前，首卫船便派出了小船前往通知，所以董轩等人才知道朱柏到来。
若是不然，等到朱柏的就不是恭敬的迎接，而是定海卫两个千户所的船队。
朱柏摇了摇头。
“不必了，本王此次出海是奉命寻常海防，路过此地，一来是慰问将士，二来补给船只，三嘛是想去看看那不肯去观音。”
“臣等叩谢皇恩！”
朱柏说了奉旨出海，又是来慰问的，自然是代表着皇帝的名义。
闻言，董轩等人毫不犹豫的跪地叩首，直到朱柏回了一句“平身”这才起来。
起身后，他们更显的恭敬，特别是董轩，双手垂着竟不知该怎么放。
朱柏见状，便知道他们的心思。
他们驻扎海上，风吹日晒不说，最重要的是没有晋升之路。
在这岛上，你即便做的再好，上面的人也都看不见。
像董轩这样，虽然是正四品指挥佥事，在一府中那是可以和知府平起平坐品级。
然而大明不重视海洋，他这四品武职管辖的不过这方小岛和两千兵丁。
今年已经近四十岁的他也知晓，若无机遇此生便到此为止了。
至于堂堂四品武将，却被安置在这的原因，朱柏看董轩此刻的模样便猜出来，这汉子只怕是个耿直的，不知道该怎么恭维上头的人，才被发配在这地界。
现在的舟山可不是后世的旅游名胜，说是鸟不拉屎也不为过。
“董佥事若是无事，不如为本王和王妃引路，去看看那不肯去观音如何？”
朱柏心血来潮，董轩闻言喜不胜收，他身后的那两位千户不禁羡慕。
只怕是湘王看中董佥事了。
“应该的，应该的，卑下不甚荣幸。”
董轩在舟山有八年之久，对此地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，朱柏询问了一些关于附近海域的事情，他也能对答如流。
“前些年倭寇被杀怕了倒是平静了几年，可这两年倭国似乎又发生了战乱，一些浪人便流窜了过来，在江浙与福建一带与一些恶徒成了海盗，我大明禁海，倒是便宜了这些混账。”
他不禁叹息一声，忽然又想起朱柏的身份，觉得自己失言了，连忙赔罪。
朱柏没放在心上，反倒是有些欣赏董轩。
“董佥事可了解倭国？”
他也是突然起意，董轩闻言，拱手回道：“卑职了解的不多，只是这些年总是有倭国的商人或者僧人来此，想要带走这观音像，但是卑职都阻拦了，当年观音不去，卑职想着定然是有缘故。”
“哈哈哈，对，是有缘故。”
朱柏忽然大笑了起来，陪同在他身旁的人都不禁纳闷。
不过也只有吴妙语敢问上一句。
“难不成殿下知道？”
朱柏看了她一眼，随即转头望向东边的大海。
“知道，该是菩萨明白佛法无法度化那个地方的人，能度化他们的唯有刀剑加持下的王道！”
董轩一愣，身旁的人也都诧异不已。
不知为何，总感觉湘王殿下这话里，杀意凌然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