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奶猫和大白猫温存的画面没能停留很久。
即将进入老楼区域,往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野狗或者奇怪的无面人出现，他们刚刚赶跑了野狗，现在得抓紧时间才行。
这次,不想再体验空中飞猫的许知言,主动爬到了大白猫的后背。
确定小奶猫抓稳了,大白猫快速从树上窜了下去，向着更远处的破旧老楼走去。
几分钟后,两猫进入了老小区范围。
刚踏入没多久，许知言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。
小奶猫趴在白猫颠簸的后背上,小小的毛绒脑袋往后转，表情凝重极了,但因为是猫的缘故,这让他看上去有点可爱。
望着背后成片的老楼，许知言思绪飞转。
他可以肯定,白猫带着他也就越过了两栋旧楼,但现在他转过头往回看的时候,背后却成了满满当当的老旧建筑,而来时崭新的楼房,距离他们非常遥远，几乎要看不见。
不是消失。
改变的只有距离。
仿佛他和大白猫从树上下来后，走一步千米远，一下就离开了新楼房的范围。
“喵喵！”
他蹭蹭白毛后叫了一声。
大白猫应声停下,调转方向，驮着小奶猫往后走了几步。
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。
本就距离很远的新小区,在白猫调转方向后，距离越来越远。
新楼退后，栋栋老楼拔地而起。
“喵——”www.xnjmqz.com 绮剑小说网
许知言没多解释什么,只是又叫了一声。
眼前顺滑的白毛上还沾染着鲜血，大白猫似乎是个哑巴猫，不会叫，只是安静执行着背上小家伙的命令。
大概是白猫太听话了，直播间里吸猫的和不吸猫的都心情复杂。
【真不敢相信这个白猫是只普通的猫，我觉得它肯定是NPC变的。】
【……楼上你这不废话吗？这肯定是补偿NPC。】
【呜呜呜呜小百万蹭大白猫的时候，我截了五六十张图，太好吸了！所以壳的猫咖什么时候考虑提高一下猫的智力，不要让它们总是鼻孔看我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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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我好急啊，小百万以前都会给询问的队友解释一下行动原因，现在搭档换成个哑巴猫，他干脆都不说了。】
【老小区其实比新小区要有人气，虽然是无面人。】
【我比较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小区里的狗都长的一模一样，这肯定是什么线索吧！】
【这个小区确实挺老的，这小广告都贴的一层叠一层了……】
贴了一层又一层的小广告纸，最上面的仍旧鲜亮。
与整体偏灰白的建筑，以及品种统一的绿化带相比起来，这些花里胡哨的小广告要显眼太多了。
在路过一个广告版的时候，许知言叫住了大
白猫。
站在猫背上，他仔仔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小区宣传栏，这里应该很久都没人打扫，里面的内容不得而知，但饱经风霜的玻璃柜子上，贴满了广告页。
“新楼盘？”
……
0……
……
“?_[(”
房地产老套路了。
旁边有个公交车站就说自己交通便利四通八达；靠着银行就说自己地处商务中心；有个小卖部就说自己便利生活触手可及。
眼前这个远离喧嚣闹市，九成九就是地处偏远。
不等他继续看广告栏上其他消息，就觉得脚下传来了强烈的振动——白猫动了。
它抖了抖身子把小奶猫都背上抖下来，然后叼住后颈皮，以超快的速度向着远处狂奔起来。
许知言还没意识到问题。
他只觉得自己一震天旋地转，视野中的景色不断偏移，几乎化成残影。
大猫跑得很快。
许知言能听到声音的耳朵里传来呼呼风声。
又是一震颠簸过后，许知言被稳稳地放在了树杈中央。
“汪汪——”
“汪汪汪！”
“汪……”
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出现。
比上一次还要多。
足足有三十多只野狗出现在树下，和先前跑掉的野狗一样，它们有着相似的面容，一样的体型，比魔术帽里抓出来的兔子还像克隆产物。
这次，许知言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只知道发抖。
他是人，又不是真的猫。
小猫的本能会影响他，但不会一直控制他。
转过头来望着树下的野狗，脸上的绒毛遮住了他内心的不安。
这些狗没有受伤。
不是之前被大白猫打跑的那群狗。
这个认知让他敏锐察觉到当前的处境问题。
如果说刚刚被打跑的狗，带了新的狗来报仇，虽然麻烦，但总归是有逻辑可圆。
而现在出现的野狗，每一只都体型矫健，张开的嘴里带着碎肉，解释只剩下两种，第一种是小区里有无限多的狗，第二种是，受伤的狗会很快复原。
这两种解释，不论哪种都不是许知言想要的。
“汪——”
口水不停地从狗嘴里流淌出来，
?，
用自己并不会爬树的四肢往树上扑。
和树枝上端坐的优雅大白猫相比，树下的生物越发像丧失理智的怪物。
许知言有些担忧。
太多了。
这些狗足足比之前多了一倍有余，他担心大白猫搞不定。
但环视四周，白猫找的树是附近最粗壮的一棵树，这里虽然是老小区，但当年规划肯定不太行，周遭的树很少，每一颗间隔距离都很远。
太难了，虽说白猫足够灵敏也很能打，但一只猫面对这么多狗，肯定会受更多的伤。
但大白猫并不觉得自己打不过。
它把身旁伸脖子张望的小奶猫叼起来，像之前那样面向树干，自己跳到细长的枝头，精心挑选了一片新鲜树叶，咬下来给小奶猫盖在了头上。
“喵！”
许知言被树叶糊了一脸，摇摇脑袋从树叶下面钻出来，冲着大猫叫了起来。
“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，但下面的野狗太多了，我觉得我们应该从长计议。”他担心白猫，一时也顾不得对方能不能听懂长句子。
然而白猫歪了歪脑袋，低头在小猫头顶舔了几下，又把树叶叼回来扣在了小猫头上。
不等许知言再说点什么，它做完这一切，熟练地从树干上冲了下去。
战斗开始了。
白猫像是滴入油锅中的水，犬群发出嘶吼。
这次许知言没对着树干闭眼发抖，他转过身子，从宽大的树叶下面伸出脑袋，看着大白猫在犬群中闪过。
白猫比他想的要强，而且强很多。
他亲眼看到白猫用锋利的爪子，直接划破了一只野狗的喉管，血水瞬间从伤口涌出来，沾染在白毛上。
可它再怎么能打，现在面对这么狗，还是稍稍有些吃力。
用了比上次多一倍的时间，大白猫总算是把树下围着的狗全都给赶跑了。
这次，犬群夹着尾巴离开时，树下多了两具野狗尸体。
大白猫身上的毛被扯掉了不少，之前受伤的耳朵刚刚止血，现在又再次受伤了，它身上几乎一半的毛，都被染红。
唯一的不变的是大白猫的眼神。
它仍旧像第一次与许知言见面时那样，迷茫与慵懒，但透露着安宁。
顾不得树有多高，许知言尝试着从树上下去，但因为不太熟练，他落地的时候还是摔了个屁股蹲，往外滚了两圈。
谁能拒绝一只喵喵叫着跑向自己的小奶猫呢？
“喵喵喵！”
一头撞进大白猫的护心毛里，许知言蹭了一脸血。
本以为自己心中的不适，是因为变成猫之后自身的软弱与无能，但现在看着大白猫为了他在犬群里厮杀，他不得不承认，现在他对大猫的担心，超出了对自己的无力的憎恨。
许知言迷惑极了。
从这个镜子
内空间展示出的内容可以看出，
里面所有的一切，
大概率都是虚假的衍生物。
此刻他竟然开始担心，如果他真的破局从这个空间里出去，白猫会怎样？
会消失吗？还是会死掉。
“……所以说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情。”
嘟嘟囔囔说着，他抬头对上白猫的双眼，见那红色的瞳孔中多了点清明。
鬼使神差般，许知言把猫脸埋进白毛里，闷闷开口。
“如果你也是它就好了。”
如果白猫也是血液的分身就好了。
他不喜欢白猫消失，也不希望对方死掉。
“我觉得如果接下来再来更多的狗，我们得想办法解决，而不是让你一直去打架。”
他蹭完坐在地上，对着大白猫狂叫起来。
然而白猫或许是没听懂，或许是听懂了没有理，它凑过脑袋，把小奶猫脸上蹭到的血迹全部舔干净，然后再次叼着小猫上路了。
任由被叼着的小猫怎么叫，它都没把对方放下来。
……
八楼血池。
血液从昨天放分身进入镜子世界后，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，死死望着镜子里的两只猫互动。
它贫瘠干枯的与人类交流经验中，没有哪一条告诉过它，为什么人类会有这么复杂的情绪，以至于……让他在嫉妒分身的同时，又十分后悔。
“为什么呢？”
血液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。
一开始它只是看不懂分身为什么会频频失控，失控后恨不能一路开绿灯给那个人类，甚至导游身份被发现失控后，宁愿抛去理智，把自己变成一只浑浑噩噩的低级动物。
现在看着看着，它又有些不懂许知言。
从以往的情报与先前隐约得到的消息里，这个狡猾的人类并不是什么善茬。
他贪婪无度，他执着于金钱。
为了通关和拿到更多积分，他往往展示出圆滑温和的一面，但实际上本人十分狡诈，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。
几乎每个失控的分身，都被他哄骗过。
血液不是没考虑过，用钱去收买这个人类。
反正对方没有心。
既然没有，那它能得到的不就只剩下□□了吗？
而现在它看到了什么？
它从这个人类的眼瞳中看出了担忧，看出了迷茫……
或许许知言自己还未发现，但它不一样，它还在里面看到了这个人对任务的拒绝。
“还真是符合人类脾性的优柔寡断思想。”
为了一只猫，这个贪婪的人类，竟然开始思考怎么在做好任务的时候，不伤害到猫？
这不对，许知言应该是一个善于把所有资源都拿来利用的可恶人类……
血液带着混乱的思绪，继续看着直播。
它回避了青年前面的一句话。
它不想深究，它不想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希望
……猫是它。
……
与纠结的血液本体不同。
大白猫只是动物，它没有那么多烦恼。
叼着小奶猫的大白猫昂首走在路边，仿佛自己叼着世界上最贵重的宝物。
很快，许知言就没工夫去和大白猫商量如果再有野狗来怎么办了。
他们一路上没有撞见一个无面人。
不管怎么看，那些蓝衣服的小号无面人总是在很远的距离，好像永远都没有交集那般。
他还在老小区里，看到了很多广告。
【专业投下水道，电话：12……】
【修房顶漏雨】
【回收旧彩电旧家具旧洗衣机……】
和每个成熟的老小区一样。
这里的每个角落，几乎都被各种各样的信息填满了。
但很奇怪，老小区的楼死气沉沉的，每家每户的窗户里虽然有很多杂物，还晾着衣服，但却没人在。
许知言还在一个收破烂的小推车里，撇到了一本科幻杂志，只是这杂志看起来营收不太好，打开的封面第一页，是个杀毒软件广告，和他之前在无面人家电脑里看到的一样。
又走了一段时间，大白猫叼着小猫再次上树。
他们遇到了第三轮野狗的袭击。
和预判的一样，这次的野狗数量更多了。
大白猫在第三轮战斗中，受了比之前更重的伤，左爪被一只偷袭的野狗咬伤。
许知言有些着急。
他不再只盯着路上的广告，试图在小区里寻找医务室，想看看能不能进去找一些消毒药物什么的。
然而事与愿违。
似乎是知道了大白猫受伤，第四轮的野狗攻击也紧随其后。
不止许知言有些受不了，直播间的观众纷纷破防。
【……救命，为什么！！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两只小猫咪呜呜呜呜。】
【这只大白猫真的好好啊啊啊，男友力MAX！】
【楼上+1，我都想和这只猫结芬了！】
【哎，我不明白，既然系统给了补偿NPC，又为什么要让补偿NPC去吃这些苦？】
【靠，大猫是拔过系统服务器电源吗？怎么感觉这么像是被报复了，谁他妈的会去为难一只小猫咪啊！】
【小百万呜呜呜，我不明白为什么小百万还能绷住，我已经绷不住了！】
【因为绷不住也没用啊！这破小区连个小诊所都没有，好像也没有社区医院，可恶！小猫咪受伤了都没法治。】
【第四轮终于扛过去了……】
【有点惨，野狗数量太多了，每次翻番。】
【U1S1大白猫第四轮打了接近二百只野狗，已经非常离谱，我看它都打出残影来了，再来更多的话，绝对打不过的，它左爪是不是都断了。】
【主要是状态此消彼长，怪物野狗越来越强。】
和直播间里观众判
断的差不多。
第四轮野狗攻击结束后，大白猫的左爪彻底断掉，无法落地，只能三条腿走路，这大大影响了它的速度。
许知言着急，但他除了着急什么都做不了。
当地面开始振动，更多野狗浩浩荡荡赶来的时候，许知言真的很想调出系统面板询问一下，这真的合理吗？
整个树下都被野狗占领了。
许知言坐在树杈上往外望去，几乎整个小区，都被野狗占领，仿佛这个小区里住的不是人，是野狗。
他自己望着这些狗，也从最开始的恐惧，到平静，再到麻木。
这次，不等大白猫下树，小奶猫就钻到大白猫还完好的右爪上趴着，阻止对方下去。
“我觉得，我们应该从长计议。”
许知言生怕大白猫再下去打架。
对方的状态在一轮轮野狗攻击中被消耗，他可以肯定，这次再下树的话，大白猫不可能活着回来。
大白猫低头舔了舔小猫。
它清楚自己已是强弩之末，再下去就会死。
环顾四周，白猫看着不断有野狗从更远的地方跑来，表情仍旧是先前那副冷漠的样子，似乎断掉一只前爪的不是它一样。
但这次，像是听懂了许知言担忧的话，它没有冒然下树。
因为时间的推进，两猫走走停停，现在已然到了傍晚，道路旁的居民楼空房间里，亮起了灯光。
许知言松了口气。
周围仍旧是嘈杂凌乱的犬吠声。
但大白猫带着它的小猫，找了一个结实的树杈，打理完身上的毛发后，便趴下休息了，装作听不见。
树上岁月静好。
树下群魔乱舞。
当月上梢头时，许知言看着更远处还在赶来的野狗，一颗心坠入谷底。
周围没有可以跳开的建筑物、没有道具、没有驱散狗的好方法，除非他的大白猫会像小一一样飞起来，不然他们绝对无法离开这里。
【11：43：10】
倒计时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。
就算他现在已经把镜子的位置猜了个七七八八，也没法从野狗群中逃离。
就在此时，一直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大猫醒了。
它没有去搭理地面上的野狗，醒来后就望着它的小猫，眼神中满是温情，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。
许知言刚想叫，就被大猫伸出的右爪给摁住。
收敛起指甲的柔软肉垫摁在小奶猫的脸上，一时让人分不清谁更占便宜。
大猫收回手，起身叼着小猫换了一个方向。
感受到视野的变换，许知言压下心中的不安，望向远处，只是普通的居民楼而已……